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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樓下的施工招牌上寫著:

 

「此中華大樓為違建大樓已約定數月後,依照法令將強制拆除,施工中危險請行人,勿近!中國建設公司啟。」

 

中華大樓的梁柱已經微微傾斜,鋼筋外露牆面斑駁,也許是歷經了太多的歲月,這一棟大樓好像活著,在夜晚給人有一種疲憊的喘息聲。

 

終於抵不過時間的摧殘,佇立已久的大樓已經要死亡。

 

許多能走的住戶都已經搬走了。

 

受到城市限電的影響,中華大樓今天晚上將要停電了。

 

能源也是有階級之分。

 

大樓白色的磁磚,每每有車燈照射,就會反射光芒,一座巨塔。

 

這棟樓夜裡格外引人注目,不單單是它的色調,而是孤獨地站在這城市的邊陲拔地而起,那樣突兀孤獨。

 

猛然一看又像是一棟廢棄的醫院。

 

 

 

 

七樓

 

阿強看著媽媽沒有說話,只是傻傻地笑。

 

屋內的光有點微弱,窗外的雲非常厚重,就要下雨了。

 

陳媽緩緩從廚房裡面拿出一支拖把、一桶水,開始打掃客廳。

 

拖把一接觸地面就把地板暈成一片鮮紅,空氣裡面腥甜在躁動。

 

陳媽沒有理會,奮力地將拖把來回在地板上。電視裡發出一陣又一陣的笑聲,躺在沙發上的哥,盯著電視沒有表情。

 

電視的笑聲!?

 

血液從阿強的哥哥手腕裡源源不絕地流出,到地板,到陳媽的腳下。

 

人類的血液又腥又黏。

 

「怎麼樣也拖不乾淨!」媽自言自語。

 

阿強的哥哥,看著她的汗水倒是竊笑了出來。

 

「阿強去把水換了」陳媽說

 

阿強提著水桶,左搖右晃的到了廚房將水倒了,轉開水龍頭,乾淨水落在桶子裡。

 

水槽旁邊,有一塊冰晶發著光芒。他好奇地拿了起來,居然沒有冰冷的感覺,反而還有一陣溫熱。仔細一看上面寫著平安的「安」一個大字。

 

阿強真的覺得這是一塊寶石。因為緊緊握在手中,好像就有一股力量從那塊冰晶裡頭流到了阿強的身體裡。

 

「水好了沒!?」媽在客廳那大喊著。

 

阿強趕緊將冰晶放進了口袋,關掉水龍頭把水提了出去。

 

出去的時,阿強不小心踢到了傾倒的椅子,一大桶水便傾瀉在客廳裏頭。

 

水混雜著地板上的血液,一整個客廳是一片紅色的海。陳媽看見一地的血水,於是將鞋子脫下,眼淚也掉了下來。

 

「阿強,不管你做錯了什麼!媽永遠都不會怪你,媽愛你」陳媽看著阿強一陣啜泣。

 

「媽,我知道!你永遠都會原諒我,這次妳會原諒我嗎?」阿強看著電視說話

 

這時候大門外,有人在大力敲著。

 

 

「開門!!」

 

阿強還沒有回過神大門就被踢爛了。

 

三個人闖了進來,要求都把手舉著。

 

「他媽的!終於找到了,把手舉高!」其中一個人吼著。一頭金色短髮。

 

「東西在哪!?」另一個人說

 

他們舉著槍對著阿強。

 

「把手舉起來!媽的!不要輕舉妄動!想要吃子彈嗎?」其中一個人狠狠盯著。

 

陳媽看著他們沒有理會繼續拖著地。

 

「我…們有權利開槍,請你配合..」一個人往後一步聲音顫抖著,臉色一陣白。

 

媽發狂地操起客廳桌上的刀子,開始胡亂地揮舞瘋狂的大叫著。

 

「阿強,你千萬不可以被抓到,東西帶著就快點跑,只要被抓到你就完了,」陳媽對著阿強哭喊

 

阿強往外面衝。而其中兩個人也跟著阿強追了出去。

 

「不要跑!」

 

「真是瘋了!」看著一地血水。

 

 

 

 

阿強從六樓開始往下逃。

 

 

 

不知道為什麼,這時候想到了陳媽在他前年生日的時候,要帶他去買塊蛋糕的事情。

 

也是一樣的樓梯,如今感受卻是不同了。阿強眼淚也眼眶裡頭打轉。

 

那時候是停電,沒有電梯,陳媽拉著阿強每走到一層樓就會停下來,說每一層樓住戶的故事。

 

記得那是個寒冬,風從窗裡進來冷得打了個噴嚏。陳媽趕緊脫下了外套,蓋在了他的身上。抱著他。

 

「你感冒,就不能吃蛋糕了!」陳媽摸著阿強的頭。

 

媽,真好。

 

阿強逃到了四樓,在最裡面的那間房躲了起來。那其實是黃伯以前住的地方,沒有大門,空蕩蕩的還留著重重的焦味。這房在上個月一場火災都燒光了。

 

黃伯不高有點胖,一頭白髮有點禿,很少看過他笑的樣子。

 

黃伯就是死在那裡。好幾天大樓的人彷彿都還聽得到黃伯,夜晚時在耳邊竊語的聲音。有人說,每當在迷濛之際,就會有人影在床頭走動,腳步聲裡頭有一種怨恨有一點不甘。

 

當正要看清楚人影時,瞬間一種灼熱感在身體上發燙,心裡卻無比寒冷。

 

大家感到奇怪,為什麼大火燒完他家後就不再蔓延,有人覺得是因為警消來得及時,有人說這是詛咒。

 

阿強相信詛咒,冥冥之中都有安排。

 

黃伯一個人住一個人吃飯,大家對他的了解不多,只知道十年前因為財產和兒女們都決裂了。

 

每一次他兒子回來找他就是要錢。上個月一開口要一千萬還賭債。黃伯不給也沒辦法給,一言不合他兒子就把黃伯打了一頓,他臉上青一塊黑一塊。

 

那天晚上倒在血泊中的黃伯,在夜裡爬起來看著鏡子不知道是哭還是笑。隔天沒有報警也沒有送醫。

 

阿強想到了那天生日和媽從樓上走了下來,湊巧聽到他在電話裏頭的談話。

 

「我沒有錢,要錢就來殺死我啊,我死了全部都是你的!」

 

電話的光亮把黃伯的臉照得扭曲蒼白。

 

 

 

 

阿強進到了黃伯的屋內,匆忙地跑到房間內,躲到了黃伯的床底下。

 

燒焦味瀰漫,雖然經過了一場大火的洗禮。但這間房還是讓阿強冷得發抖。

 

腳步聲越來越近,從上面樓層緩緩靠近又緩緩離開。

 

突然腳步聲突如其來的出現在房間裡頭踱步。拖著沉重的步伐。

 

阿強閉著眼睛。

 

這時候聽到了在樓梯口「媽的!他會不會躲到了那燒掉的屋子裡面」

 

「有可能…學長,我們要進去嗎?那邊好像很陰森」另一個人回答

 

「廢物!你往那間燒掉的屋子搜,我下去找!聽到沒有!?」

 

「阿..我嗎?」

 

「懷疑嗎?!」

 

「沒....

 

一個人往樓下跑去,另一個人緩緩的往屋內前進。

 

阿強感到疑惑,如果他們還在外面?那房子裡面的腳步聲是誰的?

 

外面有人開始往這邊慢慢靠近,房間裡的腳步聲頓時無影無蹤。

 

「算了..跟學長說,沒有人好了」學弟一身冷汗自言自語著。

 

隨後離開了這層樓。

 

人離開了。

 

阿強喘了一口氣,以為終於躲過一劫了,正當他將要放下一顆心的時候。

 

他頭上的床板,又出現了聲音。床板受到擠壓,發生喀喀咖的聲響。

 

那聲音從他的鼻息進到了心坎。開始不自主地發抖。不斷的猜測。

 

 

來到第二層

→大樓:每一層的等待(2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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